第二十二章母亲_老字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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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母亲

  正当我坐上长途大巴的时候,我看到了在长途站乞讨的小馒头。她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了。她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盯着我,她像在叫喊着什么,但是我只是听到,大巴启动时发动机发出的嗡鸣声。

  我知道没有人会给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钱。于是我从车上跑了下去。她一把抱住我,她哭着说,“纪繁星,你不要扔下我。”

  我简直哭笑不得,我说,“小馒头,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,我不过是出去玩儿两天罢了。”

  “带着我去好不好?”她可怜兮兮的望着我。

  “你还要照顾爷爷,你爷爷他还需要你照顾呢。”我拍拍小馒头乱糟糟的头说。

  小馒头这次没有再说话。我从衣服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在她手里,我说。“小馒头,交给你一个任务。”小馒头盯着我不说话,于是我又接着说。“小馒头,你去我家告诉我二姐,你就跟她说,让她看好我的宝贝。”

  “你的什么宝贝?”小馒头好奇的打听道。

  我刮刮她的鼻梁说,“那可是无价之宝。你要跟她说,弄丢了的话,我可是要找她算账的。这二百块钱就是你的酬劳。”

  小馒头安静的点点头,然后跑出了长途站。

  她在长途站的门口用力冲我挥了挥手,大庭广众之下,要我像她那样踮着脚,把手高高的举过头顶,用力挥动,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,于是我矫揉造作的在胸前轻轻的挥动了一下,小馒头就很高兴的扭头跑了。

  小馒头离开后,我再次回到了长途车上。

 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出过南城。我连北城都没有去过。

  对于我来说南城就是我的生命,而南郊胡同就是我生命的全部,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样辞别我生长的城市。

  当长途大巴带着我们这么一车人沿着南城的环路一直上到高速公路,又从高速公路到了收费站的时候,我的心一下子开始紧张的起来。

  我害怕,我害怕离开这座城市。我害怕我和南城在不知不觉之间产生了距离,我惧怕外面的城市,我害怕看到别的城市比南城更好。我怎么可以把南城从我心中最重要的地方挪开?我爱南城,因为我知道只有南城才会无限的包容我的任性和胡闹。

  于是在长途大巴开出收费站近二百米的时候,我告诉司机,我要下车。司机不知道是哪里人,他用我一句也听不懂的家乡土话对我骂骂咧咧的。车子多往前滑行一米,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不安,于是我又往司机的口袋里塞了一百块钱,司机才肯住嘴,停车,轰我赶紧下车。

  当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,司机又迅速关上门,拉

  着一车带着大包小包的朋友消失在看不到尽头的高速公路上。

  坦白说,以前我一直想要沿着高速公路走到一个尽头,我想要知道每一条告诉公路的尽头是怎样的一个世界,那尽头,是海?还是山顶?是湖泊?还是峡谷?走到那尽头,人是生,还是死?

  但是,我想从今往后,我一定不再想要知道高速公路的那头是什么了。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去到那尽头,因为那尽头没有我又爱又恨的南城,没有我的纪家大院儿。

  我不知道沿着这条高速公路的下一站是哪里,但是我知道,我已经离开南城将近三百米的距离了。这个距离并不远,但是我已经离开了南城,因此我沿着路边又往回倒退了近三百米的距离。

  我就是这样,生平第一次离开了南城,然后又回到了南城。一共是六百米左右的路程,其实我原本是想要一步一步的数清楚我的脚步的,但是,我发现那个过程远远要比三百米漫长的多了。于是我在南城的境内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南城市区。

  很快,我便在南城租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。然后我一边在快递公司打工,一边在晚上的时候继续写我那些永远不会发表的文章。

  圣诞节的那天,和我失去联络很久的夏秋冬终于主动联系我了。

  她问我,“纪繁星,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……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她问我,“纪繁星,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  那个时候我正在骑着电动三轮车满南城的转悠,我说,“我知道。”

  夏秋冬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,“你要不要来美国一趟,我的父母还有哥哥都想见见你呢。”

  我说,“你别为难我了,我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您倒好还打算让我一脚跨出国门,这

  可有些困难。”

  夏秋冬在电话那头笑笑,她说,“也亏得你平时不张嘴,这一张嘴就能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。”

  我说,“那没事儿我就挂了,我现在忙着呢。”

  “忙什么呢?”夏秋冬追问。

  我开玩笑道。“忙着用您的宝马送快递呢。”

  这回夏秋冬没有再笑,她在大洋彼岸沉默了一会儿说,“是你自己放弃的?”

  我也知道说了实话的严重性,可我还是说。“是,是我自己放弃的。我没有办法再在那个家里生活下去,要不是因为你,我早就搬了出去。”

  “纪繁星,你知不知道你很傻。”夏秋冬无奈的说。

  我也笑笑,看样子我的傻原来早就是个不争的事实了。

  纪扬东一个人说我傻,我不信。纪溪也说我傻,我倒是真有些怀疑了。夏秋冬,爷爷,沈漱也说我傻,那看样子我是真的傻了。于是我厚着脸

  皮笑了笑说。“知道我傻,你还是嫁给我了。”

  夏秋冬不再和我开玩笑,她说,“我和孩子过两天就回来。”

  我笑了笑,因为忙着送货的缘故,我很快就挂了这个久违的电话。

  大约是在一月初的时候,夏秋冬带着她的混血儿子从美国回来,一同回来的还有我的母亲。

  我特意从公司请假,开着夏秋冬的宝马去机场接他们。

  在机场夏秋冬冲我轻挥手臂,她冲我笑着,她推着行李箱的小车上坐着一个三岁多的混血小孩儿。他有一个该死的英文名字,我一向是记不住长长地英文名字的,这可比记住爱新觉罗这样的名字,或是山本五十六这样的名字困难多了。

  我也看到了夏秋冬身边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。我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了,又或者说在我可以分辨一张张脸上的鼻子眼睛有什么区别的时候,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脸了。

  我有时候会想我的母亲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。我以为她会长的像白雪公主里恶毒的巫婆一样,有的时候我希望她落魄的像阿庆嫂一样。还有的时候,我又会希望她长得像张曼玉一样漂亮,有的时候,我又希望她在抛弃我以后会遭到报应,她的一张脸会像钟无艳一样。

  我从来都没有把她想的很平凡。但是事实是,我这样平凡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不平凡的母亲呢。

  她太平凡了,我一直以为她面目可憎到在人群中就可以一眼看到她丑陋的嘴脸。但是她很平凡,走在夏秋冬身边她显得更加的平凡。要不是因为夏秋冬偶尔和她聊两句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她。

  她走到我的面前,盯着我没有说话。她看着我,手忍不住放到了我手肘处。她说,“长得真像。”

  夏秋冬说,“我也觉得他和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。”

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我多年来的愤怒,多年来的委屈,多年来的孤独在此刻让我不知所措。我只能尴尬的笑笑。

  夏秋冬牵着我的手说,“我们走吧。”

  我看着推车上的混血小子更加不知所措。我问夏秋冬,“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

  “他叫安东尼。”夏秋冬笑着说。

  “哦。”我又问,“他有没有中文名字?”

  夏秋冬笑笑说,“有啊,当然有了。”

  “叫什么名字?”我好奇的问。

  夏秋冬神秘一笑说,“他的中文名字叫夏洛克。”

  我一愣,笑道。“这个名字我还能勉强接受。”

  “你好,夏洛克。”我伸手握住夏洛克的手说。

  夏秋冬要开车,我在放行李的时候和她说,“你刚下飞机休息

  休息吧,我来开,而且你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儿里。”

  夏秋冬嗤笑道,“你真是太聪明了。”

  ……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我笑而不语。我害怕单独和我母亲坐着,我怕她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,我害怕她搬出一副家长的样子教育我。我对她多年来的想念,铸成了我今天对她的抗拒和畏惧。

  夏洛克和夏秋冬母子,用流畅的英语交流了,奇怪的是我上大学也是拿了英语四六级证书的,怎么偏偏这母子简单的对话我一点也听不懂呢。

  我们就这样回到了南城市中心,一对儿母子欢乐的交谈着,另外一对儿母子尴尬的僵持着,这样两对儿母子在同一辆车上营造着黑与白两种不同的空气,如同太极两仪。

  我们回到我在南城市中心租的那间只有三十平米的小屋里,屋子原本就很小,再加上刚刚带过来的三个大箱子,我的家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。

  “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?”母亲问。

  我笑笑,我不知道此刻他有什么资格替我打抱不平。

  夏秋冬笑着看着我说,“我们换一个地方住吧。”

  “去哪儿?”我问。

  “你就跟我来吧。”

  夏秋冬开着车拉着我们回到南城广场后面的小院儿。我的怀中一直抱着爷爷生前最爱的茶叶盒,我得让我和这个罐子永远的在一起,至少现在我们应该是在一起的。

  夏秋冬问我,“你干嘛总是抱着你那个破罐子?罐子里面有什么?”

  我笑笑说,“我说是海洛因你信吗?”说着我的手不自觉地在罐子上摩梭着。

  夏秋冬笑答,“信,有什么是我不能信的呢!”

  我看着夏秋冬掏出一把钥匙,她把钥匙插了进去,“腾”的一声,门锁就弹开了。我瞪着她,就像是一只艰难的下蛋的母鸡一样。

  我诧异的问,“你怎么有这儿的新钥匙?”

  夏秋冬笑着说,“因为我是这里的新房东。”

 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,然后我苦笑道,“难道我今天这个样子,你早就预料到了?”

  她笑着抱起了夏洛克,她说。“你知道吗,纪繁星,这就是和你孑然一身不一样的地方。”

  我摊手笑道,“是,有能力的男人包养女人,没能力的男人被女人包养,走吧,我的冬主子。”

  我们把小院儿收拾完了,纪溪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,她盯着我二话没说,啪啪啪,给了我几个嘴巴子。她说,“你离开家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啊。”

  我自觉理亏,没有吭声。我瞪着夏秋冬,我知道是她把纪溪给招过来的,夏秋冬一脸无辜的冲我笑笑。她说,“是纪溪和我说家里有急

  事儿,我才告诉她你在这里的。”

  我也冲纪溪笑笑,“你看我现在这样,都被包养了,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的上忙的。”

  纪溪正打算拽着我走了,但是她看到我的母亲以后,彻底的愣住了。她问我,“她是谁?”

  我说,“你认识。”

  “我要你告诉我。”她冲我吼道。

  我假装从容的介绍道,“这不是我的母亲吗!”

  “你母亲?你哪有什么母亲?你不是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?”纪溪挤兑道。

  我的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笑了。她走到纪溪面前她说,“你是老三家的孩子?是纪溪吗?”

  “真亏得您这么多年还记得我。”纪溪冷言冷语道。

  母亲从容一笑,“这么些年来,你要知道,并不是我毁了纪繁星,是你的小叔毁了他,如果当初他没有做的那么过分的话,我完全可以为了纪繁星留下来的。我完全可以像你们的大妈一样,忍气吞声的。”

  纪溪听到这里,忍不住瞪大了眼睛。她说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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